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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南雲吃完午飯就去了辦公室。
他推門而入,看見涼野正在拿著一些白色的卡紙和木板在進行著手工制作。見南雲進門,涼野似乎不希望南雲發現他在做什麼,於是改為去看面前的課本。

昨天小杏咬牙啟齒的托付在耳邊開始重播,南雲知道自己確實要代表體育部繼續和涼野談判。可是一看見涼野,……他的腦海裏就開始出現一些紅色的字。他只好晃了晃腦袋鎮定心情,走到涼野的桌前敲了敲桌子。

涼野抬頭冷淡的問他,「什麼事?」

南雲雙手叉在胸前,俯瞰著涼野,他認為這樣更有氣勢,「午休時間還學習,你想用壓力壓死多少人啊?」
涼野把書合上輕歎口氣,「你不想主課不及格就該去看書。」

「不用替我操心。」
提到學習南雲也很煩心,他知道眼下不是聽學習部長教誨的時候,而且他也因為腦袋裏混亂的臆想聽不進去。

「……哎哎,說正經事,關於運動會體育部是不會讓步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不行。督導組老師也支持運動會延後。」
「學習主任當然會這麼說。你真以為運動會能影響成績?小題大做。」

「至少會影響你的。」
涼野斜看他一眼,似乎是胸有成竹學習部的決定會獲勝,索性又去低頭去看書了。

南雲一時語塞。和涼野打嘴仗他一貫輸多勝少,然而這一次關乎體育部地位問題他不敢輕易妥協。他幹瞪著涼野,實在是有點不滿涼野現在的態度──他還在跟他對話,涼野卻懶得理他,這家夥一向都不在意自己的心情。

「別看了,跟你說話呢。」
「吵什麼,你要有異議去和督導組反應。」

「……」南雲的焦躁同涼野的淡定呈現越發鮮明的對比。知道這樣沒有勝算,他眉頭一皺側坐上桌子,冷笑著把涼野面前的書本撥開,「學習部長平時不娛樂嗎?就不會因為娛樂影響學習?」

這下涼野也抬頭不高興的看著南雲,「你想說什麼?」

面對涼野不解的眼光,南雲猶豫了好一陣。其實他是不想把某件事提上台面的,可是若在氣勢上壓住他,說不定會從涼野這裏打開妥協的缺口。

……那件和HOTEL有關的事。……說嗎?
不管如何,自從看到那個場景以後,南雲就總會忍不住的回想,而且一想心情就壓抑不已。他當然知道這是涼野的私事,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吧,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安慰自己對方不是那種人而輾轉反側了。

他是想問,只是問不出來。這幾天他都在圍著運動會轉,也就暫時忘了這事,可眼下看到涼野又是一副漠然的態度,他就按捺不住沖動的講出口,
「哎,前幾天你確實在學習嗎!?大考之前,還不是開心的和大叔去了那種場所。……」

「……你是不是記憶混淆了?想說什麼說清楚。」
涼野依然是疑惑並且傲氣的回答了他,這種態度讓南雲心裏湧出更多的悶氣。他扯起涼野的領帶讓涼野不得不離自己近了一點,盯著他把自己也不想回憶的部分又拋了出來,

「HOTEL,我看見你和一個大叔進了HOTEL!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你難道是到那裏去複習了!?」

某個單詞出現以後,涼野的臉色一下瞬間變白,他的反應讓南雲也得到非常糟糕的聯想。

「這麼說,學習部長在做……援助活動是吧?聽起來多麼勵志啊?」
南雲當然不願意相信,只是因為心涼的緣故又嘲笑的補充了一句。很難受,對著涼野被揭穿以後驚訝和尷尬的表情,他越發覺得自己這麼在意這個人以後他的情緒經常被他耍著走。

「……」
起先的震驚和慌亂逐漸褪掉以後,涼野面對著南雲咄咄相問的語氣一直保持沈默。他的領帶還被南雲抓在手裏,左右搖晃著玩弄。對方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神裏有嘲諷,也有抓住了把柄的快意。
半晌,涼野咬了咬牙,然後抬起頭直直的看著南雲的眼睛,

「不是那樣……那個人,是我父親。」

「……哈?」
這個答案讓南雲一下愣住了,在作解釋的涼野,極不情願的補充,
「是我父親。他在HOTEL裏做清掃整理的服務工作,因為這樣的工作足以補貼家用了……我是去他那裏……幫忙。」

「呃,你爸爸,做這個……嗎?」
追問出聲的南雲並沒有鄙夷的意思,但這讓涼野充分感到被人鄙視了。他不願對任何同學提及他的家事,不管是父親的工作、他們的簡陋居所還是高積的債務,他不在乎他們簡樸的生活,可是也不希望被人在這方面輕看。
一旦提到家庭問題,涼野就變得頗為敏感,於是他禁不住瞪著南雲憤怒的反駁,

「我父親雖然做著你們覺得很低下的工作,可是他一直都很努力,也在為我提供很好的學習條件,所以你沒有資格瞧不起他,明白嗎!」

這個秘密他對誰也沒有提起,沒有解開的結一直都在心裏。

「……好了,你知道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涼野嘲諷的質問完南雲,對方尷尬而吃驚的模樣讓他發現自己的異常。他怔了怔,傷感的歎了一口氣又坐回椅子,雙方的氣氛變得很僵。

隔了好久,南雲才從桌子上老實的下來,鼓起勇氣道歉,
「……對不起。」

他知道了事實以外的東西,卻沒有興致再提起運動會,也沒有為自己總算站了一回上風而得意起來。涼野對他不帶掩飾的怒喊還在腦海裏回蕩,南雲知道自己無意中探到了涼野不想見光的一面。

「……算了。」
涼野搖頭,又恢複了和緩的冷淡面容。可是那種無形的傷感和沈悶,還繚繞在他們周圍。看著在勉強維持鎮靜的涼野,南雲有說不出來的難受感。他們無話可說了,他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著天空發呆。

對面的涼野又打開課本,始終看不下去,於是他煩躁的把書本堆在一邊,又把抽屜裏的木板和白紙一通散在桌子上,關抽屜的動作很大。為了緩和氣氛,南雲又走回涼野身邊。
「這是什麼?」
「運動會的班級標牌。」
「……不是說運動會要延後嗎?」
「再推遲也是要開的,而且這是學習部的事情,遲早是要做的。」

細想一下,牌子大概要訂近三十個,為了方便班級對牌子進行裝飾也要糊上紙,這個工作一人做頗為麻煩。

「你不交給部員?」
「大家都要學習。」丟下這句話以後,涼野又從抽屜裏拿出錘子准備訂一個新的標牌。

南雲直接從他手裏搶過錘子,又從桌子上拿了一塊木板和一根木棒扔在地上,
「算了,我幫你訂幾個。」

在涼野說「用不著」的回答裏,南雲還是隨手摸了幾個釘子就在地上釘起了標牌。
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能稍微表達一點歉意,現在,他有一點後悔問了HOTEL的事情,可也算慶幸自己知道了真相。他抬頭望著沒有說什麼而繼續用白紙包起標牌的涼野,能夠感覺到在那層浮冰之下流動的水流。

想要再多一點了解他,
想要,再靠近他一點。……


南雲胡亂的想著事情,也不看手下的動作,結果一錘下去他痛呼出聲。

涼野被叫聲吸引了注意力,鄙夷的撇撇嘴,「手伸過來。」
南雲把食指放在嘴邊吹了幾口氣,才感覺很丟臉的伸了過去。手被涼野捧住仔細觀察著傷處,他只覺得傷口和臉頰都火辣辣的。什麼包裝打開的聲音以後,包裹的觸覺讓南雲不禁抬頭去看,原來這是涼野給他的食指包上了創口貼。
「沒什麼,不是錘子砸傷的,被木刺劃破了包上就可以了。」

「……哦。」
被涼野放開了手,南雲卻覺得被那體溫稍低的手心握住的觸感還殘存在手上。

但是涼野又繼續一聲不吭的開始包木板,他也只好小心一點的繼續在地上訂標牌,
只不過,偶爾會偷偷抬眼瞟一下安靜如常的對方。


至於運動會與考試的事情,隔了幾天學校又接收到了『考試臨時決定提前兩周和往年一個時間』的通知。這下運動會不用延期,學習部和體育部也和解了,
只不過對於還沒複習的一部分學生來說,這消息也算是個噩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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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月野鈴音


我表示下一集啊廣廣會非常慘XDD((喂你劇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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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悠o雨澄


我也看到第八章啦XD
只是我一直忘記要更新這裡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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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綠】07.理想戀人


狗血and八點黨。


理想戀人


大概有幾天沒有和綠川說上話了。
鼓起勇氣發了短信沒有回音,也不敢等他結束訓練一起走。另外因為玲名肯定還在辦公室裏忙工作,結果變成了放學直接騎車回家,連學生會都不去值班的尷尬情況。

其實現在這樣的結果也不奇怪。自己對不起玲名,還破壞了和綠川延續了十年的朋友關系,在一切歸於平靜之前,只有自己一個人走在上下學的路上,那不過是對他沒有好好對待感情的處罰。

不過如今,基山已經想清楚了很多。
他喜歡綠川,這是事實。
那種想要和綠川在一起牽著手散步,把他抱在懷裏溫暖的心情,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走,變得越來越明確。雖然以前的自己太遲鈍太不會珍惜感情,但是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他就告訴自己不要後悔。

基山擰轉車把,騎進了空無一人的小巷。今天也是晚風吹拂過臉頰、夕陽的光線照著後背,自己在冷暖分隔的溫差裏通過相對漫長的灰色圍牆。
這種空曠感讓人安靜到覺得落寞。還不如喧鬧的大街,那裏的雜音可以壓住想要和誰說話的心情,可以讓心裏的忐忑不安被旁人的說笑沖淡。

基山又開始想念載著綠川經過這裏的過往日常了。

『綠川,什麼時候會答複我呢?還是真的……不打算答複我,就這樣和我一直疏遠下去?』
如果是後者,他倒寧願自己被幹脆的拒絕一次。然後他再試著說服自己放下期待,重新站回朋友的位置。
怎麼都好,怎麼都好……他想綠川了,想他的笑臉,想他開朗的聲音,想他的一切。


後來,基山背後越來越大的機車引擎聲將他的注意力又拉回現實。

這樣狹小的道路是不適合機車通過的,之前好像聽人提過這條道上發生過事故。
基山正打算回頭看看自己要不要停下來讓路,可是還沒等到轉過身,他就聽見刺耳的剎車聲離自己近在咫尺。

一秒之後,基山被某種巨大的沖力帶動得從座位上彈起,雙手再想抓住車把結果完全摸空,他詫異的看著不斷變化的景色,先是深色的牆面,然後是紅色的天空,接著是一閃而過的亮紅色機車和帶著安全帽的車主。

耳畔捕捉到了一聲清脆的「嗙當」的碰撞聲,與此同時,腦袋被幾乎導致暈眩的疼痛覆蓋住,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有腳步聲在這之間在他的面前定格過,又慌張的走遠了。
等到眼前變花的景象重新印出模糊的景象,機車和自己的自行車都無處可尋,靜止的畫面裏只有機車的引擎聲漸小。

費力的想了想自己的處境,大概是被人撞了。基山想坐起身,可是頭特別沈重和疼痛,他只能維持趴在地上的姿勢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同時意識開始發散,他唯一有印象的事情是自己之前在想綠川,便從通信錄裏調出綠川的名字,湊到嗡嗡作響的耳邊。

「嘀──嘀──嘀──…喀。」

被掐斷了。
到現在,綠川……還是不肯接電話呢。

基山勉強的笑了笑。視線裏的景色變得更加昏暗,甚至逐漸加入了紅色。他摸索著鍵盤,確信自己已經打出「我被機車撞了 在回家的小巷」的字符,也選好了綠川的名字,才略微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按下發送鍵,接著他的意識就徹底的斷線了。




這條消息呈現在綠川的面前之時,已然是晚上七點。
他差點沒把手機掉到地上,愣了幾秒鍾之後他穿起衣服和鞋子,面對父母的疑問拋下「廣好像出事了」的解釋,毫不猶豫的沖出了家門。

他用顫抖的手按了基山的號碼,可是手機的另一端一直在不斷的重複「嘀──嘀──」的單音節,直至最後無聲。綠川一遍一遍的打回去,先是到回家的小巷查看什麼都沒有發現,然後他又沿著自己和基山家之間的街道大步跑著,撞開逆行的人流。

想要哭,可是現在流眼淚沒有任何作用,還不如給自己幾拳更痛快。

為什麼,當時沒有接廣的電話呢……!?
又一次的忙音被截止,他捏著沒有聲響的手機幾乎想把它摔到地上。

接到電話的時候,綠川正在訓練中途休息。看到是基山的來電他遲疑了半天,也沒想好接了該說什麼,只是盯著屏幕發愣。剛好隊長叫他去開任意球,他便挂斷了電話跑回去踢球。

偏巧回家路上再看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變成了黑屏,等回家充起電再開手機,已經是晚飯過後。然後這條讓他胸口壓抑得無法呼吸的短信,清晰的出現在了屏幕上面。

一口氣跑到基山家門口,綠川發現他的家裏沒有開燈,心裏更加慌張不已。因為岔氣,他按著自己的膝蓋低頭大口喘息著,才總算平靜了一點。敲了敲門半天不見有人開,接著他的腦海裏就冒出一些很糟的場面。
綠川開始害怕了,他抱住自己發顫的肩膀連忙安慰自己「廣不會有事的」,可是眼眶還是越發酸楚。

他念著基山的名字,又無法避免的想起了他的告白。
幾天前,廣對他說了喜歡。起先,綠川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從有記憶開始,廣就是他的朋友。他們一起長大、上同樣的學校、總是無話無談、就算做些旁人覺得曖昧的舉動,也到了沒關系的程度。因為那是廣,比任何同齡人都要成熟、都要優秀的他的青梅竹馬。
廣總是不管什麼時候都陪在自己身邊,他的每一次關心和體諒都讓綠川很感動。可是除此以外,綠川真的沒有奢求更多了。他想自己是各方面都普通到沒有特點的人,當然要求自己不能往偏的地方想。

直到廣跟他說,他喜歡的人是自己,可以配上他的玲名他無法接受。

那時候,綠川發現最先占據了自己心頭的情緒是開心。他根本不敢正視在廣丟下身邊優秀的女孩的時候還在開心的自己,所以逃掉了。
逃是逃了,可是長久以來被自己忽視的感情卻開始不管不顧的流了出來。
……這些深深的依賴著對方、當對方真正有了女朋友就感到寂寞的心情,無一不在暗示著自己,他對廣的感情裏有著多余的成分。

然而綠川沒有勇氣輕易的回答說「我也喜歡廣。」
放不下「習慣」。
延續了十年的習慣,打破了……就會比原來更好嗎?……

他沒有答案,只是知道不敢面對廣對於自己坦承的愛戀,不敢面對自己對朋友變質了的感情,不敢面對會變不一樣的未來的自己,是膽小鬼。

而他的軟弱也將基山的求助拒之門外,這時候畏縮在保護層裏的自己,才被這個可能會很殘忍的事實拖了出來。
……啊啊,為什麼沒有早點克服這些無聊的害怕?
廣是喜歡他的,自己也喜歡廣,那還猶豫什麼,還拒絕什麼呢!?

綠川在基山家的門口蹲下身,抱著頭的兩側把臉深深的埋進了膝蓋裏。負面的情緒從四面八方向他伸出了手,他眼中的世界逐漸被黑色和紅色填滿。
在夜晚陰冷的氣息即將淹沒他之前,他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手機上分明亮著基山的名字。他一下回過神,慌亂按下通話鍵,吸了吸鼻子把手機湊到耳邊。

這通電話是基山的母親打來的。
聽到基山現在在閃電町綜合醫院之後,綠川開始一邊聽著手機,一邊往醫院的方向跑去。

他很快就得知了在基山給他發短信之後發生的事情。
大概六點左右,有人發現倒在地上的基山便把他送到了醫院,醫生從手機聯系人裏找到了基山的父母並通知了他們,然後手機就一直放在醫院病房裏無人接聽。剛才,基山的母親才發現有20多通來自綠川的未接電話。

這麼說的話,在給自己打完電話發了短信之後,一個小時之內都沒有人知道基山昏迷的情況。……而當時的自己,正在和隊員們隨口說笑,然後放松的聽著MP3回了家。

想到這裏,綠川的心裏一陣絞痛,因為跑動的路程太長,他的腿已經是處於機械化擺動的狀態。可是這點身體的勞累完全抵不上現在後悔的心情。
想象著廣一個人孤獨的躺在那裏,他多麼希望時間倒回,他能夠接到那通電話。只是這些期待都在自己的猶豫之中被標上不可能的記號,只剩下無法釋然的後怕和懊悔。……

綠川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醫院、找到了基山的父母。從他們的口中,他得知了基山的診斷結果是輕度腦震蕩和輕微外傷,沒有生命危險,觀察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

這個消息大概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綠川的心情卻絲毫沒有好轉多少。
……如果真的有一天廣不在自己身邊了的話,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根本無法想象。

基山的母親微笑著安慰他別擔心,綠川卻再也無法像平時那樣露出沒關系的笑臉。

「對不起、對不起……」
與他的道歉同時傾瀉而出的,是忍耐良久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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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以前,發覺自己的身體裹在一床柔軟的棉絮之中,一邊的手臂和手指格外溫暖,像是從那裏源源不斷的流入溫暖和力氣,趕走了身體裏的疲憊和沈重感。
視線對焦,抬起頭有種輕微的暈眩感淤積在頭頂,額頭上也是突突的跳痛。自己的視野裏布滿了被雪鋪滿一般的純白,……不,這之中還有久違而熟悉的綠色。

此時,基山終於知道那個帶給他暖流的溫暖源是什麼了──綠川正趴在他的手臂旁邊,握住自己的手在熟睡。基山抽出另一只手輕碰自己沈重的頭,摸到了裹著額頭的紗布。

為什麼自己會在病房裏、為什麼綠川會在一旁陪著他?他認真的想了半天,總算把記憶連成了串。
放學路上,自己被機車撞倒,那個肇事的人逃掉了,他告訴了綠川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醒來看到綠川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
是綠川把自己送來的嗎?……
基山目不轉睛的凝視著緊攥著他的手的少年,單是綠川在他身邊的現實,就讓他感到頭疼不再那麼的嚴重。

此時的綠川閉緊了眼睛,眼眶下方挂著不小的黑眼圈,眼眶周圍和臉頰還有些發紅,盡管是睡著的狀態,可是眉頭緊皺著沒有松開。綠川時不時的還會捏緊他的手,好像在作噩夢。
基山很擔心這種趴著的姿勢會讓綠川睡不安穩。綠川略顯蒼白的臉上有著倦容,如果是擔心自己才沒有睡好,他想不管賠多少個道歉自己還是會自責的。

『謝謝你,綠川。……一醒來看到的人是你,真好。』
基山輕聲的說了聲謝謝,情不自禁的用另一只手撫摸上了綠川的臉頰。綠川被這個動作弄得打了個哆嗦,基山又埋怨起自己這麼做會弄醒綠川,結果讓他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綠川揉了揉眼睛,哼出不滿足的長音,睡眼惺忪的看向基山。

這種沒睡醒的表情只在綠川的臉上停留了兩秒,綠川便瞪圓了眼睛一下放開基山的手,差點沒從凳子上站起來。

「廣!?你、你醒了?」

基山點頭,他想開口說話,就覺得嘴裏幹幹的發不出聲音。綠川把水杯抵到基山的面前,看著基山喝下水,然後在對方發問後解釋了情況。

「……伯母上午和中午都在這裏陪你,剛走了半個小時。我跟球隊請了假,沒想到才到二十分鍾你就醒了,真是太好了。」綠川又在椅子上坐定,溫柔的看著對方,「廣,你睡了一天半,不過別擔心,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什麼後遺症都不會留下的。」

「謝謝你,綠川。」
基山發自真心的說了這句話。沒想到話音剛落,笑容就忽然從綠川的嘴角上掉了下來。問綠川怎麼了,他也不說,只是低下頭頗為沈默的抿著嘴唇。

頓了好半天,綠川才再度把視線放回基山的身上,露出了悲傷的笑容。
「不要對我道謝,廣……對不起、我沒有接你的電話,對不起……!後來,我也沒有看到短信。所以不是我送你來醫院的,我讓你一個人在冷風裏躺了很久……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

解釋完的綠川又把臉深深的埋了下去,不停的重複著對不起,那份傷感幾乎在空氣中凝出了水汽。

基山費力的直起身子,握住綠川的手,也在他的道歉裏不停的回答沒關系,可是綠川還是不肯抬頭看他,甚至推開他的手說自己沒有這個資格。這讓基山一著急,直接跪在床上用手臂把綠川裹了起來。

「不要說沒資格這種話……你還要道多少個歉給我才肯放過自己呢,這樣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補償你了!」
嗔怪而又心疼的抱緊懷裏被自責的情緒填滿的夥伴,基山用手指順著綠川的頭發安慰著他,
「如果要道歉的話,完全沒有給你准備就和你告白的我,不是才該為自己的莽撞跟你道歉嗎?」

「不、不是這樣……如果說那件事的話,我也要道歉的。廣連那麼好的女孩都不要了……可我只知道逃避,因為害怕習慣改變就不敢面對你,從來都不諒解廣的心情,我……」

綠川顫抖的悶悶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基山閉起眼睛連忙搖頭。這個動作讓他裹著紗布的頭有些發痛,不過現在他根本不在意。

「傻瓜……你一直都在某些方面莫名其妙的自卑,而且最笨的地方就是完全不知道你有多麼懂得關心別人,多麼讓人沒法不在意啊。可是,不管是自卑也好,笨笨的反應也好,綠川的全部……我都喜歡。」
說出『喜歡』這個詞之後,他感到綠川的肩膀顫抖了好幾下,聽覺裏也捕捉了幾聲斷續的抽泣音節。

「我喜歡綠川……最喜歡綠川了!」

基山彎下身子,把臉頰貼在綠川的頭發上,再度對他告白。
這一次,比起傷害了玲名然後鼓勵自己跟綠川說出心情的時候,他感到了更加的平靜和坦然。如果自己沒在醫院裏躺了一天,他想自己大概也不會有機會把綠川像這樣放在懷裏、清晰的告訴他自己的喜歡吧。

沒關系,就算被拒絕了,只要綠川在他身邊,只要他還可以看見他的笑臉,那就只有自己喜歡也無所謂。基山正這麼想著,綠川卻伸手小心的抱住了基山的後背,輕聲說出一個聲音像是「喜歡」的詞。

「綠川,你……你說什麼?」
基山愣住了,他知道或許自己不該故意追問,卻無法忍住想要聽清的心情。

「……喜歡廣。」
抓住基山後背衣服的手把基山抱的更緊了,綠川突然揚起臉,瞪著濕潤透亮的黑色眼睛直直的盯著基山,露出依舊含著悲傷的但也同時有著坦誠笑容的表情,再度重複了一遍,

「我也喜歡廣。是的,喜歡……!」
他清楚的回應了告白,然後放開手擦了擦眼眶,雖然手指變得濕潤了,但是他的笑顏似乎更輕松了一些。
「喜歡廣,非常喜歡……之前,我總希望有一天廣也會有著美麗的女孩子陪在身邊,等真的到你有了更加在意的對象,我卻只好寂寞的安慰自己只有我一個人也可以。直到知道你被車撞了以後,我才明白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的世界肯定會塌掉的……對不起、廣,對不起……」

「沒事,我就在這裏啊。綠川……別再道歉了,好嗎?」
「不行,廣……我……」
「其實如果不是被撞,我沒辦法聽到綠川的回答的。」基山輕笑著撫摸過綠川的眼角,「所以哪怕再嚴重一點,也沒關系……」

他的話還沒說完,綠川就捂住基山的嘴瞪著他回答,「不行,不許說這種話哦?」

基山點點頭,他握住綠川掩住的手,溫柔的回答,
「我知道了,再也不會說了。謝謝你,綠川。」

「廣……你也別說謝謝了。」
「只是想要感謝綠川一直以來都那麼照顧我,想說就說了。……」
「不不,如果說到關心,我才是被你在意更多的那一個。所以我才應該道謝吧?」
「不要跟我道謝,綠川……」
「那麼對不起。」
「……你也不許道歉啦。」
「唔,那這兩句我們都不提了,好嗎。」

討論半天的結果,只是放棄了「謝謝」和「對不起」。
或許,把另一個人對自己的關心變成相處中理所當然的一部分,對他們來說都需要時間。

基山拉開和綠川的距離,這樣讓他可以更方便的認真的看著對方。綠川被他緊盯的視線弄得有些臉頰發紅了,基山便笑著再度抱緊他,同時說道,
「那麼,接下來作為戀人,也請綠川……不、龍二,多多指教了。」
「嗯……廣,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

兩個人交換了交往的宣言,然後終於不約而同輕快的笑了起來。


這一刻,基山心想如果自己有機會再度碰上那個撞了他然後逃跑的人的話,說不定他會發自真心的說一句謝謝呢。
頭上的創傷,仿佛是印著幸福的美妙的符號。

因為有了它,才讓自己得到了那個讓自己一生都會幸福的戀人,讓他們告別了之前以習慣為借口相互隱瞞心情的做法,能夠牽著手去尋找更加真實而美好的幸福未來。就是因為是有著這樣驚心的經曆,自己才懂得了珍惜,才格外慶幸自己現在握住了綠川的只手。


慶幸我的世界裏一直都有你的存在。在這以後,我也會用我的手抹去你眼中的淚水,直到我的世界裏充滿了你的笑語歡聲。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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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仲少


其實作者他說基綠算是完結了這樣=ˇ=
現在只剩南涼!!!((尖叫(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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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仲少


只是基綠完結啦 又不是全部完結了www
期待番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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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涼】08.界定解除



界定解除


放學訓練中途,綠川把南雲口袋裏的手機掏出來丟給了南雲,那個正響著音樂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綠色的電話圖形和「涼野風介」的名字。

南雲稍顯吃驚的接通了電話,對面便傳來了比平時低沈猶豫的聲音,
「……你現在方便嗎?」
「在訓練,怎麼了?」
對面不回答,砂木沼隊長又在遠處嘮叨,南雲追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快點說吧。」
涼野這才稍顯遲緩的回答他,「能不能早點結束,我需要你幫忙。」

「你找我?真難得,什麼事?」
「你到XX大街,看見一個叫XX店鋪的招牌以後,在它正對面的那條小巷進去往左轉,一直走到最裏面,有個廢棄倉庫……」
「喂喂、停,怎麼那麼像要去打架啊?」
提出疑問後,涼野又沈默不語了,於是通話氣氛顯得特別詭異,南雲也猶豫要不要翹掉訓練,手機那邊又含糊的傳來一句「總之,你盡早過來吧」。這時候隊長的牢騷聲貝也同時變大了,南雲隨口應了一句,就匆匆挂下了電話。

結果因為心不在焉,他把球一腳踢飛了。傳了幾腳球也都是亂裏有錯,只覺得越發心神不寧起來。最後,他跑到場邊拿起公文包,甩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便幹脆的跑出訓練場,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覷的隊友。

雖然也安慰自己說不定是對方要跟他開什麼玩笑,或者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之類的,但就是沒法放下緊張的心情。總覺得涼野那邊發生了什麼意外──不然也不會支支吾吾的。所以還是盡早去找他比較好。

照著涼野說的地方去找,南雲繞著街道好幾圈總算找到了那條偏僻的小巷。
這裏還真是打架行凶的好去處,深邃的小徑盡頭是個黑漆漆的倉庫,房子周圍丟了些陳舊的垃圾,周圍安靜得幾乎聽不到什麼大街上的喧鬧聲,地上還留有幾絲暗紅的痕跡,南雲的心跳聲不受控制的開始變大了。

在門口打電話給涼野,對方說他就在裏面。他很奇怪為什麼涼野不出來,而這個疑問也在看見涼野本人之後得到了解答。
涼野的嘴角有發青的痕跡,校服上也沾了不少的塵土,袖口上沾著新鮮的紅點,和從涼野腿上慢慢滲出的紅線一樣是觸目驚心的顏色。
這種情景,再說這裏沒發生過意外就只能是謊言了。

見到南雲,涼野像是瞬間松了口氣,嘴角露出了無奈的淺笑。
「啊,很難看是不是?要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想找你。」

依然處於愕然的南雲晃了晃腦袋,可是眼前的景象還是那麼脫離的現實。一個放學前都在好好上課的學生,正出現在這麼個和他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滿臉的狐疑被涼野看在眼裏,對方倒是語調沈穩的跟他解釋道,
「在回家路上碰見了上次那些來我們學校惹事的學長,因為完全沒有防備就被他們帶進了這裏。看來是想把我打一頓消氣。」

「哈?……那些家夥嗎?」一想起那些凶神惡煞的高年級生,南雲頓時就有所頓悟,他打量著周圍,而這裏目前沒有其他人。

「我不可能坐以待斃吧,於是就和他們打起來了,後來有個人動了刀子。」
指了指用襯衫勒住的小腿和其上包裹的泛紅的布條,涼野依然平靜的補充,「當時被劃到沒覺得痛,還抓過他的刀子劃了兩個人,結果那三個學長被我嚇跑了。」
對方輕描淡寫的口氣又一次讓南雲訝異的無話可說,不管是想象涼野一挑三打架的場面還是他拿著刀毫不猶豫的劃傷別人的場面,都是那麼違和,他簡直要對眼前這個人的各方面又要刮目相看一次了。

「我當然也想走,但是腿上痛得沒知覺,可能是傷了神經,而且血也流個不停。」
涼野指了指地上的小刀,不大情願的為他的經曆畫上句號,「沒辦法,只能找你。」

到這裏,南雲總算明白了整個事情,也舒了一口氣。他朝涼野伸過手,對方遲疑的看著他,南雲便抓住了涼野的胳膊,
「你不是叫我幫忙嗎?」
涼野沈默了一陣,然後很不積極的將手臂繞過南雲的肩膀,讓他架住自己,往前走了幾步。

兩個人慢騰騰的往小巷外面走著,細長的巷子格外的漫長,天色漸暗,身邊繚繞著說不出來的寒氣,仿佛隨時會從左右兩邊的牆上竄出什麼怪物,南雲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這麼帶你走太慢了。」他嘖嘴,將涼野的胳膊從肩膀上放下。
「那你先走吧。」一邊的涼野顯然誤會了南雲的意思,不過看到南雲走到他前面彎下腰,他便不解的轉問,「你這是幹什麼?」
「看不懂嗎?你上來,我背你,要不然慢死了。」
「……」
身後是一片寂寥,回頭看見的是涼野不自在的神情,南雲將制服外套脫下來丟給了對方。
「反正都會引人注目的,你不想讓別人看見是你就把腦袋蒙上吧。」
「不用,我自己有外套。」對方又把外套朝他還來,他不接。
「你也不想血流幹吧?萬一去晚了以後腳跛了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催促以後,南雲也忽然擔心了起涼野的腿會不會留下後遺症。不管如何,涼野總算猶豫的用手搭住他的肩,而他向後伸手抓緊對方的腰,將涼野往上一拖便背了起來。

等上大街,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人無不在他身上多流連幾目,南雲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環顧著不大熟悉的街道,對涼野問道,「你知不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
「向左走兩個路口。」後背上傳來悶悶的聲音,看來涼野是真的把衣服蓋在頭上了,想想他尷尬的樣子還挺有趣。
「打個計程車?」
「有點不值。」
「那你用人力就值了?」南雲馬上不爽的牢騷著,「唉,我還真是好用。」

過了一會,他收到了一個晚點而猶豫的「謝謝」。

又是謝謝,他好像已經聽到他說過兩次謝謝了,只是這次好像並不是無機質的音色。他從中聽到了一些真切的感謝之意,就算是自作多情,南雲也一下高興了不少。
他沒有作答,涼野也沒有繼續開口。他在二人沈默的氣氛裏聽見涼野的心跳聲,對方不熱的體溫緊貼著他,呼氣打在耳後,涼涼的。

「我說啊,你為什麼只找我幫忙?」
照理說涼野被人揍了也劃傷了,不是因為被他求助而感到高興的時候,但是自己還是因為發現他對自己額外的留意,而感到很滿足。

不過南雲的這點欣喜之意很快就被涼野的一盆冷水給澆散了。
「那是因為你看起來很會打架,也很有經驗。我不想聲張出去,不找你找誰?」
對方毫不留情的丟出了事實,南雲頓時變得氣餒,每次都是在得意之時被涼野的毒舌一番打擊,他也算是習慣了,於是只是滿腹牢騷的繼續背著他往醫院走。


診斷結果是肌腱被劃傷,需要幾個月的修養才能完全恢複,不過應該沒有後遺症。南雲算是松了口氣。傷口縫了針也包好繃帶,他又扶著涼野出了醫院。

這下幫忙算是告一段落,南雲拿出手機看了眼表,7點半,或許現在便是就此分別的時間。

「涼野,你家在哪?」
他隨口一問,隔半天才被涼野回答。「……XX町的XX小區。」
南雲愣了愣,便發覺了對方不願回答的理由,因為涼野所說的地方算是比較有名的……經濟拮據的人群聚居地。

「那可真是夠遠的。」他忽然想起每天涼野上下學都要來回兩次,頓時覺得十分驚奇,「你上下學的路程多久?」
「1個小時。……」
「天!你也太厲害了吧!我聽說附近的巴士最遠也就到XXX町,離那片小區還有3公裏?」
涼野頓了頓,不情願的點頭。南雲還在對他嘖嘖稱奇,可是涼野心裏一點都不好受。被南雲看出自己為難的家庭狀況,他有點沈不住氣的轉身想走了,「沒錯,如你所知的非常遠,所以我要快點回家。」

剛走幾步,涼野的胳膊便被一把拉住,「等等,你下了車要自己走回去嗎?」
南雲的問題也正是他在為難的事情,但是涼野平靜的搖了搖頭,「沒事。」
「怎麼會沒事?」南雲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在他包著紗布的腿上。

「來我家住吧,今天。」
那是自然而然的想法,他又抬眼對上涼野的目光。至於他的家為什麼在那片地區,南雲並不關心,比起那些,他更在意眼前這個人的情況。

「我家離學校大概20分鍾,晚上打地鋪就行了──當然今天會讓你睡床啦。」
「謝了,不過我比較想回家。」
提議被涼野果斷拒絕,南雲卻並不打算放開涼野的手。他走過他幾步,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涼野的手臂。

其實他也沒有想好要怎麼做才能讓涼野跟著他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想堅持讓他來。
不過他至少明白一點,那便是在涼野剛才想離開的那瞬間,他聽見了心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想看到涼野一個人離開的背影了』。
所以他下定了決心,不然光是想著他一個人走在偏僻的郊外,就有種特別差的預感。

他瞪著涼野,涼野也看著他,這樣過了好幾分鍾,對方終於無奈的妥協了,「我知道了,我借宿一次好吧?」
南雲像得勝了一樣笑了起來,涼野則是鄙棄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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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帶著涼野一到家,南雲的耳邊就沒清淨過。母親怎麼看涼野怎麼喜歡,一見面就說他長得可愛,還給他們補做了一桌拿手菜,看著他們吃飯時母親也是一邊誇涼野成績好又懂事,順便貶低一把自家孩子,搞得南雲食不知味。
特別是聽母親說『要是涼野願意當是我家的孩子,我肯定把這小子換出去』,南雲放下碗開始大聲反駁,對面傳來一陣哄笑,又讓他覺得自己特別蠢。

晚飯後他去自己房間打開電視准備開始玩遊戲,還沒進入遊戲畫面,一個特掃興的聲音就傳進了耳邊,「今天的作業你做了沒?」
「我又不知道留什麼了,不用做了。」他故作無知,可是涼野擋在他和電視中間,拿起手機不知道給誰打起了電話。

「嗯,XX,我想問問你們班今天的作業都有哪些?」
涼野一邊問,一邊記在本上,電話落下以後,一個本子甩在了南雲面前,「做完再去玩。」
南雲只覺得自己像是請了個家庭教師,他沒有做作業的習慣,問題是涼野擋著電視上不讓他玩,他也拿傷員沒轍,只得起身懶散的去做題。

「靠……服了你了。」
他一邊揉頭發一邊看著課本上蝌蚪般的文字,而涼野坐在椅子上毫不拘謹的翹著腿抽出本書開始看,南雲咬著筆杆開始發愁,一會終於嘟囔著「說不做就是不做了」,然後理直氣壯的把書推到了一邊。
「老師留的題都一樣,你的借我抄。」
他朝涼野伸手,得到一個白眼。

「不借?那我明天就和學生會的人宣揚你打架敗得一塌塗地,哈哈。」
不惜用上要挾手段,對面果然極不情願的把好幾個本子甩給了他,得勝後的南雲開始迫不及待的翻開抄起來。以前涼野損他的話一貫很難聽,抄作業時都要埋低腦袋,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抄還是頭一回。

南雲洋洋灑灑的抄著,背後無聲到過於安靜。他回過頭,看見的是涼野合上書正在發呆,那安靜而冷清的神色與這個房門裏的暖色調顯得格格不入。

「怎麼了?」他問了一句,對方才恍然驚醒似的,朝他搖頭,「…沒什麼。」
「不適應?」
「不,沒什麼不習慣的。」涼野起身,將書放回了書架上,回頭朝南雲輕輕的笑了下,「你的家人真的很好。」
意識到好像是涼野第一次自然的對他笑,南雲呆了呆,忽然就覺得臉上有點發熱,他故意很得意回答,「我家的人當然好了,你看我就比你好多了吧!」

「是、是,你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

對方馬上毫不掩飾的調侃回敬,南雲撇撇嘴,轉頭繼續抄起了沒寫完的題。沒一會他把筆一扔,就渾身輕松的坐到電視前面,打起了遊戲。那聲音吵得涼野沒法看書,於是涼野走到南雲身邊,開始看他玩。

「笨死了,按右鍵,是往右,往右!」
「先按A再按上,你的手指怎麼和你的腦回路一樣反應慢啊?」
在對方的指手畫腳之下,南雲終於玩不下去了,他煩躁的轉身瞪著一直挖苦他的那位,「就你行,你來打算了!」
「我來就我來。」涼野還真從他手裏拿過手柄,就開始按鍵。

『要是這人遊戲再打得好點,那我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這樣擔憂的南雲,在看見對方胡亂按鍵之後終於放心了一點,接下來換他在涼野耳邊發牢騷。
「你傻啊,怎麼不跑還非等著人打?」
「喂喂,不是這麼打的,先按B,再按A,誰叫你一起按了!」
「跑錯方向了!你是路癡麼?」
「吵死了,」涼野也終於沈不住氣了,「玩個遊戲還不夠聽你叫喚的!」

兩個人誰也不服氣的瞪著對方,過了一會涼野意識到這樣特別無聊,於是先丟下手柄不高興的站了起來。
他正要繼續回去看書,結果南雲丟來一個手柄,然後打開了個二人合作的遊戲。
「反正你玩遊戲也是稀奇的事,一起打吧。」

開始兩個人因為鬧別扭而很沈悶,過一會等涼野上手了就打起了配合,氣氛就活躍了起來。不得不說涼野也頗有打遊戲的天賦,這遊戲明明一個人玩時難得不行,可是跟涼野一起打,就覺得那些以往那些要打很多遍的BOSS很容易就過了。

「幫我照顧一下背後的敵人。」
「OK,給我上個藥。」
合作十分默契,畫面上紅色和藍色的主人公在敵人的陣營裏所向披靡的完美的配合著,他無意瞥了一眼涼野,不管是涼野聚精會神的樣子還是遊戲本身都讓他覺得心情變得格外愉快。

樓下傳來催促睡覺的聲音時,抬頭看表已經快11點了,南雲還是覺得玩不盡興,拉著涼野繼續玩。看得出來涼野玩得很上癮,臉色也比傍晚好多了。

遊戲是在母親的罵聲裏結束的。他讓涼野睡床上。可是對方直接躺倒在地就不起來,南雲也沒辦法,只能關燈換了睡衣上床。
其實他的床不算小,擠一擠兩個人也能容下……雖然可以問問涼野要不要擠,但是見到對方已經閉上眼睛像是想要安心睡覺,南雲又不知道要不要開口了。

他也闔上眼,卻因為能聽見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怎麼也覺得安不下心。睜眼看了看周圍,最後目光再次落回了涼野的身上,
他突然覺得……這個人在自己家裏,就在自己面前睡著,就像是做著一個貼近了現實又有幾分不可思憶的夢。

前幾天基山因為被撞車而住院了,學生會沒有調和者,他還因為運動會的開場式而和涼野爭論了好一陣。不過因為兩個人吵習慣了,吵到他覺得那簡直快成了他們兩個的對話模式,也就不別扭了。

不過,這樣好嗎?──只是一直吵下去,坐在辦公室面對面,看著那個人隔在和自己兩個桌子的位置?
他是真的想要了解他,想看到那個人真摯的笑臉的。所以這樣止步不前,在心裏懸著也不是辦法。在自己正為此感到煩惱的時候,偏巧遇上涼野和外校學長打架然後向他求助,今天恰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看著他那被繃帶纏了好幾圈的小腿,又試著想象涼野和對方打架的場面。
如果自己不認識涼野,那麼他應該會很佩服這個人的果斷和沈穩,可是正因為他在意對方,留下的感覺便只是擔心和後怕了。
一對三,對方還有刀,他卻在事後還沈穩的給自己打了電話。可惡,要是自己在就好了,絕對會打爛對方的臉。……

他又想起了那些涼野一個人在的場景。
不管是他流著血坐在地上、轉身離開的背影、還是剛才看完書落寞發呆的樣子,都讓他一回想心裏就沈甸甸的。明明涼野從來沒有真的希望他做什麼,他就是覺得自己沒法放手不管,
不想讓他離自己那麼遠,想要拉住他,即使自己可能也沒辦法讓他感到溫暖,可確實不希望看到他一個人孤獨的樣子。

南雲出神的看著涼野的臉,對方在安靜的睡著。他沒有想打攪他睡覺的意思,但是等涼野睡著了,他決定偷著給他們兩個換地方,畢竟他可受不了讓傷員睡地鋪自己卻很舒服的躺在床上。
所以他一邊巴望著涼野快點睡熟,一邊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來對方的情況,當然,光是看是看不出所以然的。

只是瞧著對方纖長的睫毛和發白的薄薄的嘴唇,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蠢蠢欲動起來,冒出了些熟悉而荒謬的期待。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不能瞎想,卻還是阻止不了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詞彙。

想去觸碰他的臉,想親吻他的唇……
第一次見面就有了這樣模糊的想法,到現在依然沒變。
雖然涼野是男生,但是還是無法克制自己想讓對方露出笑容的期待,想把這個總是冰涼的身體抱在懷裏。這種感覺的名字,已經無法再去刻意忽視了吧──

自己喜歡著這個不喜歡笑的冰冷的家夥。
是『喜歡』的心情……沒有錯。

想清以後,南雲感到心情挺輕快,可是一回神發現涼野正睜著眼睛,瞪著他,他著實嚇得坐了起來。

「喂喂,你怎麼忽然睜眼了!?太嚇人了!」
「被人一直盯著怎麼能睡?我還想問問你想幹什麼呢?」涼野沒好氣的說著,舔了舔唇。
南雲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自己想等對方睡著了換地方,正好視線掃過涼野的嘴唇,他就馬上開玩笑似的的搪塞道,
「我睡不著,就在想,像你這樣的人初吻給了什麼人,哈。」

他原以為涼野會說「無聊」就轉身睡了,涼野卻什麼都沒說。

南雲正想告訴對方「沒事我就睡覺了」,卻忽然感到睡衣的領子被人拽住,他被迫彎下了腰。迎面是張泛白的臉和如水鏡的雙瞳,正在自己面前越來越大。唇上接觸上一絲冰涼的柔軟之時,他嗅到了對方身上薄荷一般的涼氣,而自己呆然的樣子正映在藍色的鏡面中。

他的衣領被放開,自己還完全怔在那個彎著腰的角度,腦子裏只能反映出一個事實,卻不知道如何分析。

剛才……他被涼野給吻了……
南雲捂著嘴,難以置信的看著另一位當事者,對方卻轉過身,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行了,現在你可以睡覺了。晚安吧。」

那個淡定而平靜的聲音,似乎要比任何一次聽到的都柔和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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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想欠帳棄坑所以攢出來的流水帳vv
請安心我在閃11不想留下坑,所以學院『沒關系、沒問題』。

白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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